【连载】秘封幻想战线：新世界传说 2-15
２－１５：落差（上）
将那支保存有假想死灵残留物的小仪器交给莲子以后，古明地课长便毫不迟疑地拉上梅莉离开了墨田区立中学。
从这里有一列JR真空管列车正好经停香霖堂所在的空中街道，莲子为求节省时间，很干脆地花掉比地铁多三倍的价钱，搭乘了那班高速列车——不到两分钟，她便已经站在了目的地附近的车站前。
——从神奈川一带飘来的雾霾如气象厅预测的一般准点到达，不久之后还有一阵可能夹带酸性的大雨。莲子暗自同情了一波不得不在外面跑任务的梅莉，心想自己被打发出来单独行动反而还能避一避糟糕的天气，倒也算幸运。
堇子奶奶现在正安居于那家旧书店的一隅，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事实上香霖堂本身在东京的非官方灵能者圈子里便小有名气，但也正是因为那家店真正从事的生意并不怎么见得了光，莲子总是对那位穿越过来的少女祖母有所担心。
走下列车时，她发现之前还在远处飘荡的那层灰霾此时已经笼罩了墨田区，依稀能瞥见的天空也是乌压压的一片。
莲子叹了口气，略带警惕地穿过空中街道的“繁华地带”，绕过一大群兜售据说能够抵御死灵攻击的符咒，和八成没什么用的“对异化病圣水”的东南亚商贩，以及其他不少因为看到莲子胸前的名牌而投来恶毒目光的店主和买家以后，才总算在街道转角的一隅找到了那家不良书店。
“欢迎光临。”一位嗓音柔和纤细，身着与当下时代全然脱节的鲜艳行灯袴的少女站起身来，从柜台那边向推门进来的莲子打了招呼：“如果想买那套初版《燕石博物志》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六折的初见优惠喔。”
莲子环视了一眼这间装潢古旧，且几乎每个角落都堆满了旧书和莫名可状的奇怪商品的店铺，最后才苦笑着将手里那本《燕石博物志》放回书架，回望向那个有一头紫色长发的少女道：
“不用了——我是古明地觉小姐推荐过来的，接下来的事宜，想来您应该比我清楚。”
柜台后的女孩合上之前一直摆在面前的便携电脑，接着又向莲子露出了一个富有深意的微笑：
“理所当然……那么，欢迎光临香霖堂，VIP小姐，今天就由我来为您服务——
“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稗田阿求，是这里的业务经理。店长今天有事出门，所以平时应该由他亲自监督的工作今天就只能由我来代理了。”
语毕，也没等莲子反应过来，阿求便用一个古旧的无线电对讲机朝店面里侧的一个房间喊了一句：“出来看店，小铃！”
过不多时，便有一位在格子长裙外穿着金色围裙的矮个子少女从二楼跑了下来——她系在桃红色短发上的铃铛咛咛作响，脚步急促而慌张。
打从第一眼看到她们俩，莲子就觉得这两个可爱女孩的关系大概相当不错。
“呜哇……您就是那个宇佐见小姐——堇子的孙女和天才灵探？”
“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小铃……客人来了，就不要谈太多个人隐私的事情，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哎是是是，我来看店了，你快点去工作吧。”
“……唉，”阿求面露无奈：“走吧，宇佐见小姐，请跟我来。”
莲子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想来在这种时候，隐瞒自己的身份不仅没必要，恐怕也根本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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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彼岸超级大国的富家千金玛艾露贝莉．赫恩小姐竟选择留在异国他乡，成为联合国灵探从事危险的工作，日日夜夜为了全人类的福祉奋战——
这种话题写到任何一家媒体上，都理应会引来巨量的关注，说不定还会让这个国家的人们再次认为自己凭借着无与伦比的文化优势感化了一个来自世上唯二的，在整个世界有着日本望尘莫及的影响力的超级大国，生来含着金汤匙、高傲美貌的大小姐，并让她死心塌地地留在这里。接着，大家就会不出意外地产生社会范围的自满。
当然，这些报导如今早已成了过时的话题。民众也并不知道我这位所谓的异国千金如果不接这份工作，大有可能得继续留守“精神病院”等死——这才是真相，不怎么好看的那种。
我和几个警部，加上古明地课长坐着并不怎么舒服的防弹厢型车，在四足战车的簇拥下从新宿到涩谷再到文京区挨个巡逻了一圈，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二十。空气污染很快让位给了连绵的阴雨，整个东京浸没于一片昏黄的色调之中。
一路过来，课长大人一直都在循环播放她独钟的古董音乐——从比尔．艾文斯的爵士钢琴曲再到当下这首轻缓过头的《Yesterday Once More》，坐在驾驶席上看调查报告的她甚至还会偶尔跟着哼起来。
偶然之间，一个令我颇为不自在的旋律传了出来——
【所有的叶子都枯了，
天空也是一片灰色，
我想要出去散步，
在一个冬日里——】
没等我出声，课长便如同先知先觉一般伸手换掉了《加州之梦》，车载音响重又响起了卡朋特乐队的歌声。
“您知道我不喜欢这首歌吗？”
“算是能从你的反应里看出来，”古明地觉的脸色在那时似乎更加沉郁了：“我过去在北海道负责犯罪侧写，类似的观察能力是那份工作的基本需求，如此而已。”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久仰大名……该说不愧是课长吗？”
经过国道高架路段时，不远处布满结界缝隙的新宿矿场在阵雨中显得格外压抑，就连那些不知疲倦的起重机和采矿机器发出的闪光都显得有如世界末日的风景一般。
看着这种画面，大概任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说来可笑，赫恩探员——我不只是一个长期跟恐惧打交道的妖怪，甚至自己就是恐惧某种意义上的直接象征。”课长说着，下意识地握了握自己胸前的那只眼睛，随后以一种极其倦怠的声音说道：“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每个人都有恐惧，只是对我来说，你好像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恐惧罢了。”
课长的话让我有一种被看透时特有的不悦，那种感觉甚至让自己感到背脊上传来一阵凉意：
“……我的心理状态向来不是那么好，课长。不过既然我都承认了，能不能聊一些别的话题？”
“请便。”课长随手将电子纸报告划到下一页，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知为什么，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我都会想到莲子那家伙——时间一长，我确实对她产生了相当的依赖。有她在，不论任何麻烦似乎都会小不少，以致于我现在几乎没法想象没有她的人生会变成怎样。
这可不行，你已经是个大人了，玛艾露贝莉——你应该学会替自己做主。
“我想问一个问题，课长——”我假惺惺地望向被巨墙包裹的新宿和隐隐能看到的，淹没在雨中的旧都厅轮廓，以回避课长富有穿透力的目光：“如果要对付死灵，找莲子来不是比我更好吗？”
“我不会做无意义的选择，”娇小的妖怪依旧面无表情：“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吗，魔术师？”
听到那个词的时候，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只差一点，我就会不可控制地张开结界把整辆车连带着这个妖怪切成碎片——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息下去。似乎是看到了我眼睛里发出的闪光，抱着雷明顿霰弹枪坐在后面的机动队员很不愉快地挪了挪身子。
“你要是控制不住自己，肯定会影响到雷达的读数——赫恩小姐，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我劝你最好不要继续留在这个岗位上，哪怕去后勤队伍都比天天徘徊在崩溃边缘来得好。”
“……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请课长不必担心。”
那个时候，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后槽牙因为咬得太紧发出的咯咯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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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在稗田阿求的带领下穿过了香霖堂店铺内一面伪装成墙壁的，由电子保险装置和结界进行了双重封锁的暗门，这才来到一间她之前根本想象不出来的空间。
这是一座看上去有足球场大小的巨型室内空间，按照物理常识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墨田空中街道狭窄的建筑结构里。整个厅堂有如计算机屏幕、处理器以及纸质资料的乐园，在这座由无数的电脑组成的巨大迷宫里，遍布着忙碌的妖精，占据少数的其他幻想生物，甚至还有人类。
“这就是……传闻中的‘里香霖堂’？”
“我们更习惯叫它‘仓库’，”阿求微笑道：“这是店长当初刻意流传出去的叫法，似乎跟他在故乡的喜好有所关联。”
“这个仓库可真是了不起——如果我没记错，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的灵能者和幻想生物拥有操纵空间的能力，能长期维持这么大的人造空间，你们背后的家伙到底……”
“这种事，宇佐见小姐现在还不必知道。”
拒绝得有够干脆，莲子心想——毕竟是卖方市场，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话的余地。
两人一同穿过了相当长的距离，这才在一台仿佛电脑奇美拉一样的怪异工作站前停下脚步——只是让阿求停步不前的，似乎并不是那个工作站本身。
“哟，我们又见面了。”
“猯藏小姐，请不要妨碍工作。”
阿求的横眉冷对似乎让那个幻化成人类形态的狸猫妖怪更加来了兴致——
“老朽还没不济到没法跟霖之助谈条件的程度……御阿礼小姐，今天老朽在堇子孙女这儿，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的。”
“你……”
“相信老朽，这件事可是危及到整个东京以及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的一位同伴的安危的。如果没到那个程度，老朽干嘛要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莲子看了眼面前言行举止无不老气横秋的狸猫小姐，后者对自己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个理应跟她搭不上号的调皮举动，居然莫名其妙地让莲子安下了心。
“随你怎么样好了——”阿求摆了摆手，无奈道：“只是之后的一切后果，请你自己承担。”
“老朽当然有那个觉悟，放心好了。”
狸猫目光炯炯，仿佛她已经为眼前的某种机会等了很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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