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封幻想战线：新世界传说 2-1
你的双脚悬在空中，头朝着地面
试试这个戏法，然后转一转
你的脑子一定会崩溃
然而这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于是你问自己
我的意识去哪里了？
With your feet in the air and your head on the ground
Try this trick and spin it, yeah
Your head will collapse
But there's nothing in it
And you'll ask yourself
Where is my mind
——Pixies, Where is my Mind?
无法言喻的恐惧，令人绝望的恶意，永远没有出路的悲伤，
仿佛这一切就是我们应当承受的惩罚一样。
当我来到“正常”的世界，似乎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我和姐姐承受着那些人们永远无法理解的痛苦，
那些人们习以为常，熟视无睹的黑暗，
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对于这些可怜的芸芸众生而言——
——那才是神赐予的恩惠。
最好的恩惠，就是永远不要知晓真相。
于是我诘问姐姐：
“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些没有来由的折磨？”
然而对于姐姐来说，那好像就真的是作为这种妖怪应该承受的本能一样。
这太不可思议了，
既然我们的本能无法让自己得到任何安宁，
既然直视心灵就只会伤害他人，最后毁灭自己，
那么我情愿不要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
——在这座名叫东京的，远比幻想乡和旧地狱还要巨大，还要繁忙的水泥森林里，
我躲在意识的角落，和那个永远无法杀死的怪物玩着捉迷藏，
没有人看得见我，也没有人看得见它。
在这场无人理解的战争中，
终结了意识本身的我，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懦弱的家伙罢了。
/心灵的重量
第二章：心灵的重量
Where is my Mind?
２－１：噩梦的影子
今天是２０７７年２月２５日，一个只有小雨，大部晴朗的日子。
玛艾露贝莉．赫恩——这个已经习惯被称作“梅莉”的女孩，这回再次迎来了没事可做的一天。
好吧，我也不能说自己是完全没事可做，毕竟还有莲子去帮我处理家里人送来的东西。
我的确不太想跟自家人扯上关系了，比起莲子对家族这种存在的厌恶，我的厌恶只怕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结果为了躲避这帮家伙，我不得不暂时去丸之内避避风头——那样也不算是闲逛，至少我可以在附近的超市把空空如也的冰箱补充一下。
今天的丸之内一带，在各种意义上都是旧东京最繁忙的区域之一。从日比谷站一路走来，白天忙碌的人群之密集几乎达到了摩肩擦踵的程度。除了日本人以外，还有不少像我一样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的家伙，然而在如此巨量的人群之间，我却几乎没找到多少彼此间存在交流的人。
哪怕在后科学世纪人情淡漠的日本，这样的状态也有些过于诡异。我本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到底哪里不对，然而碍于一路盘旋在空中的，搭载现实扰动雷达的无人机和无处不在的监控装置，我最后还是打消了使用能力的念头。
毕竟如果连它们都看不到异常何在，那么我也不需要为此自扰了。
我一边在脑海里描绘着莲子跟那群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国家的美国人打交道的尴尬画面，一边寻思着怎么样才能在晚餐时分满足莲子的胃口——实际上她还算是个挺好伺候的人，至少比我要好伺候得多。
这么想着，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从日比谷站走到了东京站的红色砖楼之前。东京站除去本身作为车站的作用，还拥有对我来说最为理想的几个商场——尤其是位于地下的一座超市，居然有卖货真价实的非合成有机食品，且不论这些食材的价格，光是能找到拥有销售执照的商店，就已经很难得了。
然而现实再一次阻滞了我的料理计划，站在东京站前的广场上时，那种异样的感觉已经强烈到令我难以忍受了——
结果就在我释放自己的力量，向四周望去的同时，强烈的危机感几乎是伴随着那座施工中的大楼上的异象一同涌了出来。
一团没有定型的，仿佛扭结的黑色纤维和蓝色火花混合而成的怪物正游走在那座新落成的大楼上——而在它脚下的起重机那里，有什么十分不稳定的东西正在被远处的灵力点燃……
不好！
几个穿着制服的孩子和不远处的一大群路人正好就在那架挂满钢筋的起重机下方，而那只谁也看不到的怪物，就像是丝毫不受重力影响一般飘浮在即将被引爆的起重机之上——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上去，透过结界的缝隙，我能看到那根隐形的灵力引线正随着谁也看不到的金黄色火花燃烧起来——
我本想喊出来，让他们向空旷的地带跑去，然而那时灵力引线已经升上了半空，如此一喊不仅毫无用处，说不定还会制造不必要的恐慌，让原本就极其危险的事态完全脱离我的掌控。
轰隆——
爆炸的火光伴随着热浪、巨响和被被炸成碎片的上半截起重机一同涌出，那些碎片仿佛雨点般落下，作为肉体凡胎的人类只要稍微被蹭到就会血肉横飞——
索性，我及时地冲到了那片即将被碎块和重物轰击得面目全非的马路中央。来不及改变呼吸的节奏，我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现时能够达到的最大的力量释放了出来。
在那瞬间，我的脑海中奔涌出无数混乱的，杂乱无章的画面，眼前出现的结界缝隙让整个世界变得千疮百孔——这种体验会迅速消耗我的体力，但经过两年的锻炼，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女生，自然也不会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昏厥。
张开结界这一过程，我已经练习了至少上千遍有余，眼下制造一堵足以承受重物的冲击，并且可以保护住落物范围内的所有无辜人员的结界，并不算最难办到的那种事。
成片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直接从上方的结界处传了过来，无数的碎石、锋利的玻璃和钢筋就那么被我架在了半空中。仅仅是维持这个状态，我都必须努力使自己不当场倒下——
比我想象中的……要重不少。
直到爆炸碎片雨点般的自由落体停滞下来，我才硬撑着自己，看都不看便对那些路人喊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往有遮挡的地方跑啊！喂等等，你们几个，待在我身边别动！”
也不只是为什么，我居然下意识地冲到了孩子们那里。
——经过漫长得不可思议的半分钟，到终于确认眼前不会有人再因此受伤为止，我才迅速地收起了自己身旁以外的大部分结界。接踵而来的便是一阵有如走调了的，全部由巨人组成的交响乐队奏出的差劲乐章一般的重物落地声。
我身边那几个孩子几乎是立刻捂住了耳朵，然而很可惜的是，大姐姐我并不能腾出精力去做那个动作。
——就在那一刻，大半截塔吊因为难以维持结构性稳定，直接对着我们脑袋砸了下来——
后来，丸之内街道上掀起的灰尘，足够让周围的人们回去用纳米机器清理好几个小时的呼吸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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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一直希望自己真的能跟J.K.罗琳笔下的巫师们一样，仅仅凭着一根魔杖就能做到呼风唤雨，隔空移物之类的事。然而到了现在，我才发现所谓的“魔术师梅莉”究竟是多么遥远的一个概念，我本人和莲子这样的灵能者，乃至生活于这个世界各处的，和那天的亡灵小姐一样的幻想生物，所能做到的都远远不会是那些万能的魔法。
如果能靠着魔法修好被毁坏的城市，我们的工作也会好办很多。
我如此想象着自己挥舞魔杖把炸成碎片的起重机恢复原状的愚蠢画面，一边踱步走进了东京站的超市。按理说作为灵探，我的确应该留下来花几个小时把后续的工作协调清楚，但一来我可以拜托高级灵探们统筹工作，二来我现在除了赶紧买菜回去给莲子做饭以外什么也不想做，所以在打电话通知同事之后，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离开了现场。
那个时候，因为那只不可见的怪物的消失，丸之内的人们似乎也从无视彼此存在的诡异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好在我用余下的一层稀薄结界从那团灰尘中保护了自己和身边那几个孩子，并趁着结界里的空气还没用完之前赶紧移动到了安全地带，不然灰头土脸地走进超市，想必一定会被工作人员当成讨饭的难民赶出来的。
我埋头向蔬菜架子走去，随后又一路向着乳制品的方向移动。似乎是因为我那时的眼神和步伐都有些吓人，周围的顾客几乎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我。
直到饮料架子那里，我都以为自己装腔作势弄出来的气场能够驱散周围的顾客——
要说我第一眼看到了什么，那大概是个小偷吧。
一个戴着有蝴蝶结的黑色毡帽，在白衬衫和金色短裙外裹了一层黑色轻便长外套的矮个子女孩，正笑嘻嘻地踮起脚尖够架子上的一罐麒麟红茶。当她拿到那罐红茶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直接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我仔细一看，发现这孩子胳膊里还抱着一袋拆开了的薯片、以及其他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零食。
当她喝光那罐红茶，随手扔到一旁，并开始搜寻其他可以顺走的东西时，我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喂，这位小朋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那一下子，有着薄荷色长发的少女仿佛是被吓到了一般，松开了怀里所有的食物——薯片和糖果撒得到处都是。
她转过身来，望向了我——
那一刻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以形容：这女孩有着异常美丽的双眼，但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却似乎只有我自己罢了。不止如此，她身上散发着相当浓郁的，几乎可以肯定不属于人类的灵力，而她胸前那个连接在衣物和鞋子上的紫蓝色球状物，似乎就是灵力的积累之处——
不管看起来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试图压下自己的不安：“这位姑娘，不论怎么说，你都不该在这里偷东西——而且，幻想生物可不适用于未成年人保护法哦。”
——
“你……看得见我吗？”
“哈？”
那女孩摇了摇头，接着仿佛没事人一样转身就冲出了货架间的走廊。
想也没想，我脚下一蹬便也追了上去。然而不知是因为今天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还是那女孩一路跑出去仿佛如入无人之境般的顺利，我没追几步便在无数的货架间失去了她的踪迹。
而那时，坚果专柜旁的一位工作人员大妈正用十分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喔，外国人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我在追……呼……我在追一个小偷。”
“啊？！小偷在哪里啊？”
“刚才从你面前跑过去的不就是……”
“算了吧，刚才从我们面前跑过去的不是只有你而已吗？”
“哈？！”
“……真是的，今天因为外面的爆炸，客人本来就少了好多，为什么还净冒出来一些脑子坏掉的家伙——这位小姐，买完东西以后，别忘了去看看心理医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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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欢迎回来，梅莉。”
我在开门的时候甚至懒得说“我回来了”这句话，把买来的菜往桌上一放，就直接走到沙发边上，整个人如同垮掉一般瘫坐了下去。
“啊……家里真好啊。”
还没来得及换上家居休闲装的莲子，此时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我。我们俩就这么傻乎乎地对视了将近半分钟，她才微笑着开口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风尘仆仆的？”
我把帽子脱下来，轻轻地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刘海，之后才对坐在电视机正前方的莲子道：
“你打开电视，放到每日新闻的节目就知道了。”
果然，莲子一打开电视，呈现在我们俩面前的就是“灵能灾害对策专家玛艾露贝莉．赫恩氏”的证件大头照，以及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灵探在丸之内大街上的英勇事迹。
莲子张着嘴，脑袋在我和电视之间来回转了好几次，最后她只是指着NHK不断循环的丸之内爆炸现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我嘛，因为实在懒得在她面前装腔作势，干脆捂着嘴巴笑了老半天——那多少有些夸耀自己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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